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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節(Ganga Sagar),數以百萬計的印度教徒會到恆河匯流進孟加拉灣的海口,成為一個沙洲島:
Sagar Island。
從加爾各答往東南方,乘坐各種公車總共約六個小時,到了開往Sagar Island的渡口,才發現大事不
妙。根本看不清楚方向的人龍無止盡的展開,看不到頭也看不到尾,用竹子搭的簡易柵欄每個隔間
滿滿都是人。TukTuk司機緩慢前進竟然開了十五分鐘才找到隊伍的盡頭。為時己過中午,看來橫
豎得睡在人籠裡一個晚上。
在排隊一個小時,前進了一個柵欄之後,一個著裝整齊的軍人用口音非常重的英文向我要了護照,
可能在一堆印度老婆婆中我顯得格格不入。他端詳了一會兒然後他發現什麼似的驚呼「啊,你是記
者啊!」我點點頭。「那你幫我拍張照吧」,我鬆了一口氣,啼笑皆非。他滿意自己帥氣的肖像後,
對我說了一聲「come」直接帶我到下一個管制站!就這樣跳過了幾十個柵欄!他把我交給另一個
管制站,於是如入無人之境的一路通到港口。但即使是這樣跳欄式的插隊,也花了一個半小時!就
這樣,我以一個遙遠世界的「記者」之姿,踏入了幾乎沒有外人參與的神秘大洗澡。
在島東南面的沙攤上,數以萬計的印度人整天就做一件事,洗聖澡(holly dip)。印度人相信在恆
河裡浸一下可以洗滌無數的罪惡。於是我也跟著他們,在清晨,在中午,在黃昏,照三餐泡。在空
拍機的視角下人如芝麻般,在蜜色黏稠的河海口夕陽裡撒滿了各種誠心的祈禱。
河的上游有冰山雪女化成的源頭(後來溼婆娶了雪山女神為妻),恆河中段經過瓦拉納西,那裡的
人一樣在早晨用河水刷牙,各種年齡的孩子跳進河中消暑;稍微懂事的少男少女們駕著小舟,向觀
光客兜售鮮花和漂浮燭火。靠近瓦城的下游是火葬場,隨時有隊伍穿過小巷子,幾人抬起用鮮黃橘
色包裏著、舖滿鮮花的亡者,依照他生前的身分選用合適的木材,在河畔乾脆地燒掉。天色漸暮,
熱浪退去時,每個大型河階轉化成祭台,一字排開的祭師們向河搖動火炬,反射在河面如同星星。
瓦拉納西包容許多流浪者。恆河邊泥塑各種碎型的夢,每個黃昏一起向河祈禱,沉睡時能遇見不見
之人。所有的流浪,都是為了找到歸鄉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