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漢學研究通訊 :(總 期)民國 年 月
特載
海外(日本和歐美)的影響不可忽視。1988 年,一群左
翼傾向的學者創辦《臺灣社會研究季刊》,其中不少是
甫從海外學成歸來的年輕學者。15 臺灣史學界的變化,
亦與西方文化的影響,息息相關。在戰後的幾十年中,
由於冷戰的持續,中國大陸的封閉,使得臺灣成為西方
學者研究中國的基地,臺灣與國外學者的交流,因此也
十分頻繁。因此從1960 年代以來,臺灣史學界與西方
史學界,便保持一種幾乎同步的互動。1960年代中期以
後,在西方史學界社會史、或社會科學史研究的影響
下,臺灣史學界中亦興起社會經濟史研究的熱潮,便是
一例。而到了 1980 年代,由法國年鑑學派中間出現的
文化史,亦主導了臺灣史學的新趨向。與前一時期一
樣,留學歐美的學者在溝通臺灣和西方史學的過程中,
扮演了重要的角色。1989 年留學法國的梁其姿等人編譯
出版了《年鑑史學論文集》,16 引起了臺灣史學界的高
度重視。1990 年《新史學》的創刊,便體現了臺灣學者
希圖借鑒年鑑學派的歷史研究方法,在原來的社會經濟
史的基礎上,重現定位和出發的意向。杜正勝在《新史
學》發刊詞中指出了年鑑學派作為一種「新史學」對西
方傳統史學的衝擊。他希望《新史學》的創辦能與「海
內外所有史學同志一起攜手,共同創造21 世紀中國的
新史學」。17
其實年鑑學派的影響,還不僅在於為臺灣史學界的
推陳出新提供了一個榜樣,而且還直接啟發了歷史研究
新領域的開發。杜正勝在 1992 年發表的〈什麼是新社
會史?〉一文中,具體提出了創造「新史學」的方案,
其中再次提到年鑑學派,還用年鑑學派的創始人之一、
法國史家布洛克的《封建社會》為例子,說明「新史
學」如何開拓「人民生活為主體」的歷史研究。這一研
究的目的,如杜所言,是為了對歷史做全體的考察,掌
握一個「社會的特質」。他所用的「全史」,亦由年鑑
學派所提出,也即「全體史」(Histoire Totale)。18 值
得注意的是,在同一期上,由杜正勝在史語所的同事、
留美歸來的蒲慕州寫的〈西方近年來的生活史研究〉一
文,其中提到,西方學者的生活史研究,集中表現在兩
種形式:「日常生活史」和文化史,著重「生活情態後
面的心理與文化因素」,而生活史的主要方面,可以
「用生老病死、成長、結婚這一串與人的生命有直接關
係的概念來涵蓋」。19 這一概括,也正是杜正勝所勾勒
的「新社會史」的主要內容。在〈什麼是新社會史?〉
的文章中,杜列出了一份長長的研究題目,共有 12 項:
1.生態資源;2.產業經營;3. 日用生活;4. 親族人
倫;5. 身分角色;6.社群聚落;7. 生活方式;8.藝文
娛樂;9.生活禮儀;10. 信仰宜忌;11.生命體認;12.
人生追求。在這其中,顯然日常生活的部分,佔了重要
的位置。當然,這些領域的具體設定,沒有完全根據西
14 那時參加了「鄉土文學論戰」的陳映真和以後編輯左翼刊物《夏潮》的蘇慶黎等人,都認為從左翼反帝的立場出發,研究
日據時代的臺灣本土作家,是一個自然的發展。見郭紀舟對他們的訪談,郭紀舟,《70 年代臺灣左翼運動》(臺北:海峽
學術出版社,1999),頁 469、499。從某種意義上看,這一興趣仍在持續,如較早由學術界而加入黨外活動並以後在民進黨
中十分活躍的陳芳明,就一直研究日據時代臺灣左翼文學,如氏著,《楊逵的文學生涯:先驅先覺的臺灣良心》(臺北:
前衛出版社,1988)和《左翼臺灣:殖民地文學史論》(臺北:麥田出版社,1998)。當然陳芳明在 1990 年代以後,一般人
已不再視他為左翼人士了。
15 傅大為在回臺任教前夕,便與同樣留學美國的柯志明等一同考慮創辦臺社,他那時的想法是在臺灣辦一個像
這樣的左翼批評刊物。氏著,〈我與「臺社」十年〉,《臺灣文藝(新生版)》10
(2003),頁 50-55,並據筆者與傅於 2006 年 3 月 15 日在新竹清華大學的訪談。
16 梁其姿等編譯,《年鑑史學論文集》(臺北:遠流出版公司,1989)。
17 杜正勝,〈發刊詞〉,《新史學》創刊號(1990.3),頁 1-4。邢義田回憶道,杜正勝等人在1990年代討論開拓「新社會
史」時,「十分推崇」年鑑學派的治史風格。氏著,〈變與不變:一個史語所歷史學徒的省思〉,《當代》200(2004.4),
頁65。
18 杜正勝,〈什麼是新社會史?〉,《新史學》3:4(1992.2),頁 95-116。順便提到,布洛克的《史家的技藝》,那時已由
周婉窈譯出在 1989 年由遠流出版。
19 蒲慕州,〈西方近年來的生活史研究〉,《新史學》3:4(1992.2),頁 139-154。